【编者按】萧军与萧红的情事是现代文学史上的一大悲剧。即便是二人分手之后,也不约而同的说着依旧相爱,却不能在一起生活的话语。是的,不是不爱,而是爱如流星,承载太多希翼,太过绚烂,以至于过早陨落。
文/新浪专栏 文化谭 叶克飞
青岛观象一路1号是萧军与萧红的故居。萧军曾在诗中写道:“碧海临窗瞰左右,青山傍户路三叉”——那时的观象一路1号可以远眺大海,如今多了些高楼大厦,这栋位于路口、以花岗岩为基的德式小楼,便再也听不到涛声。
萧军与萧红的情事是现代文学史上的一大悲剧,但他们在青岛的日子,却被后人形容为“精神蜜月”。那半年时光是他们最甜蜜的日子,离开青岛后,他们彼此猜忌,频生矛盾,终告分手,萧红更在31岁时便客死异乡。多年后,当年迈的萧军重返青岛时,伊人早已化作黄土,空留怅惘。
厮守于青岛的这段时光,不仅用尽了他们的情缘,似乎也激发了他们的才情。那半年里,萧军完成了《八月的乡村》,萧红完成了《生死场》,新文学运动中不可不提的两部作品就此诞生。此后的萧军颇有些江郎才尽,而惊才绝艳的萧红又在香港写下了《呼兰河传》,可让人唏嘘的是,那时已近她生命尽头,她用尽了最后的才情与精力。
如今,这小院里有几棵松树,背后有一栋极其普通的住宅楼,带着十几年前建筑的平庸气息,颇煞风景。小楼并不残旧,看得出曾修葺过。当时,萧军与萧红住在楼上,楼下是作家舒群夫妇。
观象一路因观象山而得名,是一条环山路。观象山顶有一栋城堡式建筑,十分漂亮,是德国人于1905年修建的气象观测所,也是中国现代气象学的发源地。这条路上的建筑都是以花岗岩为基、居高临下的德式小楼,路边有石阶通向一个个院落。
儿时,这条街便相当僻静,观象山则是我们逃学时的好去处,我还曾在山上的一个半地下碉堡里发现过几本遭人“遗弃”的武侠小说,用它们打发了半个月的数学课。
彼时,萧军与萧红这对清贫伴侣便屡屡在山边、在一条条老街上漫步,当时,萧红主持家务,萧军在《青岛晨报》编副刊。萧军会在脖子上系个黑蝴蝶结,手里拿着三角琴,边走边弹。萧红则总穿着花短褂黑裙子,跟在后面。他们还会逛那间如今已无踪迹的荒岛书店——那曾是青岛文化人的乐园,如今只存遗址。他们认识了住在老舍家楼上、后来成为艺术家的黄宗江,认识了后来曾担任新华社副社长的李普,那时,前者是一个初中生,后者是一个高中生。
那本就是一个风流人物莫问年纪与出身的时代。早已淡漠的理想主义,在那时却是无数骄子的支柱,萧军回忆说“每至夜阑人静,时相研讨,间有所争,亦时有所励也”,然后便奋笔疾书。
也是在荒岛书店里,萧军向友人孙乐文抱怨自己的《八月的乡村》无法出版,孙乐文建议他直接给鲁迅写信,于是,萧军把稿子寄给了鲁迅,萧红也将《生死场》寄了去。
恰恰是鲁迅,提携了萧军与萧红。后来,萧军萧红二人前往上海,鲁迅为《八月的乡村》和《生死场》作序,并建议二人改笔名,于是便有了含“小小红军”之意的二萧,他们的生活也就此改观。
可安顿下来的二人,却因性格上的鸿沟而渐行渐远。
萧红内向柔弱,十分依赖萧军,甚至已至病态,曾有记载,二人到上海后,曾同屋分房而眠,萧红会半夜哭醒,认为二人离得太远了。但旷世才女如她,又有敏感自尊的一面,决非暴躁粗疏的萧军可呵护,有人说,萧红是一个一生都在追求解放的新女性,可令她沉溺的爱情,其实是另一种束缚。
萧军自是爱萧红的,但除了爱,骨子里还有一种轻视——他们初见时,萧红实在太落魄了,曾有人说,只要一个男人肯包容一个女人最丑的一面,那就肯定是爱上了对方,但初见时的落魄肮脏,想必也在萧军心中定格,作为拯救者的他,在给了萧红怀抱的同时,也少了对萧红的尊重。
世间情事,多半如此。
后来,他们不约而同的写下留恋青岛的文字,也不约而同的说着依旧相爱,却不能在一起生活的话语。再不久之后,阴阳相隔。
他们的话很堪玩味,萧军说“萧红单纯,淳厚,倔强有才能,我爱她,但她不是妻子,尤其不是我的。”萧红则说“我爱萧军,今天还爱。他是个优秀的小说家,在思想上是个同志,又一同在患难中挣扎过来的,可是做他的妻子却太痛苦了。”
1942年1月22日,颠沛流离的萧红因肺病在香港去世,年仅31岁。其实,尽管主动提出分手,但萧红对萧军的爱从未停息。据说,她曾在友人梅志那里看到萧军再婚的照片,反反复复地看,久久无语,一脸哀婉。病危时,她还在幻想萧军能再次来拯救她,哪怕,只是一个拥抱。
可是,什么都没有。
临终遗言里,她把《生死场》的版权留给了萧军,那是他们在青岛时的爱情见证。
于他们而言,爱似流星。
(声明: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,不代表新浪网立场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