阎连科获卡夫卡奖:称总是面临特别关照

2014年05月28日10:06   文化专栏  作者:石剑锋  
阎连科阎连科

  作家阎连科常自嘲,自己参加文学奖评选,从来就担任陪绑的角色,之前先后入围法国费米娜奖、亚洲布克奖、塞万提斯奖等国际文学奖,呼声很高,空手而归。所以当几周前阎连科被通知10月份留出档期可能去捷克布拉格参加颁奖典礼时,他的心态反而好了很多。这次,获奖这个词终于跟阎连科有关了。第14届卡夫卡奖昨天揭晓,作家阎连科获奖,奖金为1万美元。

  卡夫卡奖是欧洲最有影响力的文学奖之一,奖由弗兰茨·卡夫卡协会和布拉格市政府于2001年设立,历届获奖者均为世界级作家,他们是菲利普·罗斯、伊万·克里玛、彼得·纳达斯、耶利内克、哈罗德·品特、村上春树、博纳富瓦、卢斯蒂格、彼得·汉德克、哈维尔、约翰·班维尔、达妮埃拉·霍德罗娃和西摩司·奥兹,耶利内克和品特后来都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。

  昨天致电阎连科时,他正在街上散步,他说,他也是在几个小时前知道自己获奖的消息,“无论获什么奖,该干啥还是干啥,该写作还是写作。” 阎连科说,他其实对自己入围卡夫卡奖和最终获奖整个过程一无所知,“直到前几天我收到卡夫卡奖评委会的一个邮件,信中问我,如果获奖了今年10月份是否有空去布拉格领奖。我当然很高兴的答应了,但我想估计他们给每个入围作家都发了这样的邮件。”也是直到那个时候,阎连科才知道,自己“莫名其妙”的进入了卡夫卡奖评选中。

《四书》封面《四书》封面

  在对阎连科的描述中,争议性是出现频率比较高的词,阎连科说,“肯定有人会说,我能得奖可能跟争议性有关,但我想这是一种误解,就像我的《四书》没有在国内出版,但在国外出版的时候,读者也不是问你为什么没有在国内出版,而是问你小说为什么要这样写,他们关心的真的还是创作、艺术本身。”

  在完成长篇小说《炸裂志》之后,阎连科还处于休假状态,“按照计划,我可能要在下半年开始重新工作,动手下一个作品。”

炸裂志炸裂志

  2012年在香港浸会大学遇到阎连科时,他在那客座几个月,颈部套着固定器。他的朋友都知道,阎连科住酒店一定要把床垫翻过来,只能睡硬板那面。“身体对作家太重要了!”

  作为小说工作者,他每天上午上班写作,下午溜出去休息会儿,过着相对闲散的工匠生活。“我的生活规律,反正就是上午在家里待着,下午出来见朋友,晚上9点钟就睡觉。上午写完作,如果有NBA,我就一定要看。到了这个年龄,可能还是过一种非常安定的生活,我经常说,过一种安定的生活,进行一种不安定的创作。”

  问:当新长篇完成后,你还担心它不能在大陆出版的情况吗?《四书》就只能在台湾出版。

  答:我想不是没有可能,但是现在什么也不管,先改出来,想怎么写就怎么写,先把自己最满意的成份写出来,改出来再说。我想由于我的写作总是面临着一种特别的关照,特别的关爱,所谓爱护你的人更多一点,那你就索性地放开的更多一点。既然这个样子了,我不会纯粹为了出版去妥协,去伤害自己。我已经达到写作最自由的境界,不会在乎被人骂,不会在乎能否出版。

  问:但你寄予厚望的《四书》最后没能出来,你是否还是感到些失望?

  答:没有,《四书》没能在大陆出版其实对我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打击,无非是你少了一笔稿费。如果说失望,当然你也很希望读者能看到它,但是他们看不到。我对中国的出版情况,出版的环境,文化环境非常清楚,你想要达到一种自由的境界,你就必须在出版上放弃一些东西来;你想让很多人都说好,让读者接受,批评家接受,意识形态接受,整个都能接受,那你的写作就要退守,就要放弃。

  问:尽管你有写作出版上现实的遭遇,去年(2012年)的房子还被强拆了,但你并不是那种愤怒的人,是不是这样?

  答:毕竟我对这个社会还是充满着希望,你心里知道它不会有特别大的改变,它不会在一夜之间黑的变成白的,白的变成黑的,但是我们总是一年一年、一天一天报着它会改变的心态。我们国家的领导人进行了更替,这会唤起你那种改变的愿望和理想,但同时它即便没有什么发生变化,你也不会大惊小怪,即便有一点点变化,也不会欢呼雀跃。我觉得这在中国都是正常的。如果说到这本书会不会出版,我觉得其实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。

  问:“阎连科”三个字本身就成了禁忌?

  答:我想它其实是一种符号,并不是说你就比别人写得好,也并不是说别人写得就比我差,或者比我更不真实,或者不够现实。但是一些事情,就想落实到特殊的人物身上的时候,它会出现一些问题。我新写的小说就是要回答今天我们所遇到的问题,就是改革开放30年,中国为什么是这个样子?所谓改革开放,其实和人没有关系,都是政策的问题。这些年社会翻天覆地,但我们忽视了一个最大问题,人在这中间起到了一个什么作用?我想这恰恰是文学应该去关注的。

  问:你待在北京,但写的大都还是家乡的事情。你个人的写作和那块土地还那么紧密吗?

  答:每年我都回到老家看一看,你毕竟曾生活在那里,母亲、姐姐、哥哥,全家人都在村庄那块土地上。回去几天,看到听到的事情,真的回来够你写一、两年。但是你又会发现,三年五年以后,其实看到听到的,也差不了太多,也有它重复的地方。所以关键不在于你看了多少、听了多少,还是在要做个明白人,做个文学上的明白人。

  问:写了那么多年,你还会像年轻时候那样焦虑吗?

  答:焦虑倒不至于,但你会总发现你的写作和你此前的写作有重复的地方,发现创新的难度越来越大。从内容到形式都是如此,创新越来越难,有时候你都有一种很泄气的感觉。如果真的重复,多写一本和少写一本,几乎没有任何意义。

  问:那你现在的写作到底是为了什么?

  答:我现在写作,很难说为了什么,以前可能会说,为了当官,为了逃离土地,为了背叛土地。现在到了这个年龄,你能选择的其实不多了,我现在55岁,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写小说。我不会说要对这个社会承担什么,要对灵魂承担什么——当然写作是有承担的——但你现在不会为了这种东西去写。很多人都说,阎连科是中国作家中最有担当的一个,但其实不是,承担这个东西有点过重。我只能写这些东西,写不了郭敬明他们的东西。

  问:但我知道你的家人、乡亲都希望你别再写那样的东西,希望你安分点。

  答:我会非常理解他们。但我想这是让你更痛心的,你周围所有的人确实都认为你这样不好,他们有自己的标准,什么是好的,什么是不好。这让你极其无奈。就是在最日常的生活环境里,几乎所有的朋友,所有人都觉得你这样的写作是有问题。为什么我经常说朋友越来越少,是因为能够理解你,在文学观、世界观上,能和你相近的人越来越少。

  问:既然这样,小说的意义在哪里?

  答:没有红楼梦、唐诗宋词,我们谈什么五千年文化?当然阎连科和其他作家现在还不是这个系列的,但过了五十年呢?文学是慢慢深入到文化骨髓里去的。我们为什么对欧洲那么尊重,我们尊重的不是欧洲的列强,尊重的是欧洲的文化。我想小说其实也是这种被人尊重的文化的一部分。你写的只是骨髓中的一滴血、一个分子,但就是那一部分。你可能没有读过《红楼梦》,但是没有人不知道贾宝玉和林黛玉是什么样的。

 

  (声明: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,不代表新浪网立场。)

文章关键词: 阎连科 卡夫卡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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